啊,此世,永别了,永别了,这泪水之谷…… 欢乐的美梦消失于悲伤之中 天堂为我们打开了,我们的游魂 飞向永恒之光 而这边厢帝女花和她的驸马也正在饮合欢酒,饮前二人也来个二重唱: 合欢与君醉梦乡,碰杯共到夜台上,百花冠替代殓妆。 驸马珈坟墓收藏,相拥抱相偎依。 双枝有树透露帝女香。 帝女花, 长伴有心郎。 夫妻死去与树也同模样。 三 我在前文提过,所有的粤剧迷都把任剑辉当做男子看,而且是羽扇纶巾、风流倜傥,任何男才子都没有她迷人。她和白雪仙在唐涤生为二人而写的多出粤剧中互道相思之意,二人之间的“化学作用”有目共睹。看《帝女花》数遍之后,我也不知不觉把她们两人在台上之情当了真! 现代文化理论中的“性别”(gender)理论家必会在此大做文章(可能早已做了无数篇论文,只不过我孤陋寡闻没有读到)。我仍愿不揣浅薄加上一笔:你看,比起《阿依达》来,这出戏里是男人自愿牺牲的,驸马为公主不惜把洞房做坟墓,还主动地先在酒杯中下了砒霜!反观西方的《阿依达》,却是女人为男人牺牲:阿依达自愿不回国,反而偷偷到拉达梅斯的坟墓与他共死。双方真是了不起(而电影《胭脂扣》中的双双自杀却是女性主动给男方喂鸦片),都是为爱情而死,谁更悲壮? 我老婆毫不犹疑地说:当然是任剑辉(周世显)啦,他除了为了爱情之外还是个忠臣——为前朝尽忠到底,甚至全部殉国的计划也是他主动提出的。如果他不被选为驸马(当然也不会与帝女花陷入爱河)的话,也不必去送死。而阿依达呢?为了她的男人,她不但牺牲了自己也背叛了她的国家。在此剧中一个男人有两个女人爱他,似乎也有点像中国传统才子佳人的故事:贾宝玉不也是有林黛玉和薛宝钗一起爱他吗? 西方歌剧中女扮男装的例子也有,理查德·施特劳斯的《玫瑰骑士》就很有名,内中非但由女次高音饰演奥克塔维安(Octavian)这个年轻贵族男子的角色,而且在第一幕中她又乔装女性,恢复女人的本来面目。另一个施特劳斯(约翰)的歌剧《骗骗》中的那个开舞会的俄国贵族男子,有时也由女中音饰演,为什么如此,我也不甚了了。这种“男女换装”(crossdressing)的背后是否还有更深一层的文化意义?有待进一步研究。但我在前文中说过:中国的文人自古就有点女人味,而雄赳赳的武夫在粤剧的传统中并不重要,似乎是专为意大利的男高音而设的,否则多明戈和帕瓦罗蒂也不会如此走红。 于是我又听到拉达梅斯的咏叹调:“天仙般的阿依达!”声若洪钟,直上云霄。但耳边尚存着《帝女花》的余韵:“唉!惜花者甘殉葬,花烛夜,难为驸马饮砒霜。”二者皆永垂不朽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