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摊儿

昙花西向

今年，中南海29岁了。 中南海很聪明，所以他可以懒 。中南海长的漂亮，所以他可以不学无术。 中南海家里挺有钱，所以他可以一年一年的搞摇滚，乐此不疲。 中南海喜欢喝酒，喜欢漂亮女孩子，喜欢说自己是个吉他手。 后来连我弹吉他都要比他好了，他就开始说自己是个贝司手。 然后他发现自己已经那么大年纪了。 于是只好做个贝司手。 中南海的女朋友叫红双喜，今年应该22岁了吧。 红双喜很漂亮，很纯洁。 她没怎么读书，15岁就出来上班。车衣工，宾馆服务员。 红双喜16岁时遇到她的第一个男人中南海，两人在一起。 进进出出，分分合合。 那时我们总在一起，玩啊，喝酒啊，排练啊，一起租房子住什么的。 中南海跟别的姑娘乱搞，我们负责帮他撒谎，骗红双喜。 倒不是什么江湖义气，眼看着红双喜那么死心塌地，命里注定就是中南海的人了。 我们何苦让他们不幸福？ 甚至红双喜捉奸在床，我们还是花言巧语。眼睁睁看他们抱头哭一场，然后大家喝酒。 喝完了好好过日子。 后来红双喜也就习惯了。 但中南海的乐队老是组不起来，好不容易组起来了又没有演出。至于专辑，算了吧。 圣诞节的时候中南海去赶场子挣钱，红双喜也去了，他们受了刺激。 红双喜很激动的向我描述那家餐厅。面积，规模，装潢，旋转的钢琴，声光电，花色美食，玉液琼浆。她说这些的时候，眼神空洞而寒冷。 中南海则大肆辱骂同台演出的其他乐队，说他们如何的投机恶俗败坏艺术，更对几个杂耍艺人横加诋毁，说他们与观众合谋生产出海量的猥琐来，流毒人间。 中间我们一起去厕所，中南海悄悄告诉我，在演出间隙，他与餐厅里一个漂亮的女领班眉来眼去，于仓库角落里互摸身体，可惜没条件上她。这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上一面，真遗憾啊。 中南海说这话的时候，眼神真诚而落寞。 他们，我们，都在回避一个话题：有钱人。 中南海和红双喜都是借钱高手，大钱找家人，小钱找朋友。 中南海想买把好点的贝司，还想买电脑。红双喜想去上几个培训班，学学平面设计什么的。 都未遂。 钱只够生活。大家合租了房子，各自置办必须的生活用品。睡觉的床，吃饭的锅。 每天买菜，自己做饭。红双喜一声不响的洗碗。 中南海总是很想喝酒。我要是刚好有点钱，就去买，且喝且胡说。弄的红双喜很不高兴。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，除了年纪越来越大，别的都没什么。 后来我出去谋生了，他们搬了家，跟一个吉他手合租。那个吉他手同时是个收入颇丰的程序员，还是中南海的主唱，他们组了乐队。 叫这个吉他手希尔顿吧。我不喜欢这个家伙。他要我给他纹身，几经考虑，终于决定在左手虎口纹一只黑红双色的蝴蝶。 他为了考察我的功力，居然让我画了一幅约翰列侬的钢笔素描。而我因为中南海的面子，几乎没要他钱。 结果在我给他纹好的当天夜里，他就痛哭失声，说自己不该纹身。破坏了父母给的宝贵身体。 中南海后来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，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当时纹好，他明明很满意的啊！ 中南海说这人就这毛病，你不用理他。 但我非常不高兴。那天我和中南海喝了很多酒。中南海很高兴。 希尔顿长的真难看！身材五短，面目呆滞！还学人家纹身！纹了还后悔！还哭！还勾引红双喜！ 他们一起住了好几个月，中间我只去过三两次。离的远，中南海过来看我也少。 那天他忽然过来了，找我们喝酒。在场还有石林和红塔山。 哦，石林和红塔山不是陌生人，其实他们已经出现在上文的“我们”里了。 红塔山是残疾吉他手，鲁东南地区著名的脏话大师。石林是很年轻的打手，擅长英伦迷幻风味的吉他演奏。 中南海说她跟红双喜吵架了，分手了。彻底的。 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要了，就这样一个人跑到我们这里来了。 我有事在身，喝了不多一点，宽慰了中南海几句，先行离开。回来不见了中南海和石林。红塔山说他们捉奸去啦。 我诧异，捉什么奸？ 红塔山说希尔顿跟红双喜肯定有一腿。 我说怎么会？你胡说的吧。 红塔山说他跟石林早看出来了。去中南海那里玩，红双喜下楼买东西，希尔顿就跟着，买完了也不上楼，在楼下花园紫藤架下，偶偶私语。上楼来了，装逼，那婊子，操！ 我说你们没跟中南海说吗？ 红塔山说你是傻逼吗？你去跟中南海说吧，你当那狗日的傻逼，我不当！ 我说我不知道呀，要是知道了，我……我不知道会不会跟中南海说。 红塔山说要是能挽回我也就说了，明摆着没治了，中南海和红双喜的气数尽了。我日，不易，悲剧呀！ 我刚想再细问，中南海和石林回来了，两个人，两身血。 我走了以后，他们喝着酒，到底石林这个狗日的傻逼年纪小嘴不牢，把他观察到的事情说给中南海了，还夹叙夹议。中南海寒了心，恶向胆边生。他想回去看看，他一定要回去看看。 石林兴奋无比。红塔山说傻逼你们去吧，我不去，我喝酒。 两个人就叫车回了中南海的原住处，中南海还有那里的门钥匙（我至今都对这个细节感到不可思议）。开了门摸进去，红双喜的房间里黑着灯，没有人。 红双喜在希尔顿的床上坐着，穿着衣服。希尔顿在床前蹲着，只穿内裤。 看到一红一绿的两条汉子闯进来，希尔顿手足无措了。 中南海双目通红。石林两眼发绿。 因为卑贱的愤怒和无由的屈辱，中南海的拳脚乱了章法，居然接连三腿都没踹倒希尔顿。石林见状欢叫一声，扑过去一脚就把希尔顿勾的趴在地上，屁股朝天，颤抖着呻吟。红双喜踉跄着来拉，被石林一巴掌抽回去了。 然后中南海和石林尽情的殴打了希尔顿。中南海的裤脚都被血泡透了。 我看见中南海端酒的手一直抖，手背上是干结的血痂。他不停的叙述着刚才的打斗，我看的出他不是在吹牛。 我小心的问他们，所谓捉奸，到底捉到实质了没有？万一是误会了冤枉了那可错无可救了，看这血淌的，希尔顿他还有人形儿么？ 石林说打都打了。喝口酒嘿嘿乐：没打死狗日的就不错了。 红塔山说你妈个逼的，你打希尔顿就打了，红双喜你也打？ 中南海默不做声。 我说你们到底下了多重的手？ 石林说反正最后希尔顿话都说不出来了。 我说那红双喜呢？ 石林说她光会哭。 我说你们俩狗日的这是作死呀！石林你跟我回去看看。中南海你别去，红塔山你也别去了。 当时我没安什么好心。石林能打，他连警察都打。红塔山不能打。 我和换过衣服的石林回到中南海的房子，斯时距事发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。 人去屋空。 值钱的细软，贵重的设备全没了。一地垃圾和粗笨什物。 我们下去问小区的值勤保安，他说天还不亮的时候来了一面的，一男一女搬家走了。 我说他们小两口打架了，挺严重的。男的是我哥们儿，打电话叫我来帮忙搬家呢，怎么这么快就先搬走了呀。 没有救护车来过，没有警察出现过。松一口气。 房东住的很近，一个大婶。过来看情况，说是晚上听见动静了，没敢出来。 看了房子里的情况她更害怕了，我原话谎了她一道。反正没欠她房租，她就没再多嚼舌头，只稍稍说了些莫名其妙的家常面子话。 我们回去。 中南海目光呆滞还在喝酒，红塔山呼呼大睡。 我出去干了两天活儿。再回来，红塔山已经流浪去了。石林跟我说你快看看中南海吧，他在我屋里，整天不说话，一夜白头。 我去看，果然白头发多了很多。但神情拿捏的还算振奋。拉了我讨论复仇计划。 已侦察到希尔顿带着红双喜逃窜到郊区希尔顿的姐姐家。中南海电话恐吓希尔顿，说一定要杀了他。除非他拿50000块钱出来。 我说你不想点什么办法，再把红双喜找回来？ 他说他不要了。他就要钱，50000，少一分我就剁了那狗日的。说着说着，我看见他眼神变的像琥珀一样，瞳孔里包着一条十万年的死蛆。 我哑口无言。 半个月后，我又见到中南海，他和红双喜在一起。 中南海笑嘻嘻的，眼神里依然是那条死蛆。 红双喜冷艳，不说话，不停的抽烟。眼神冰冷尖锐，丰富而张狂。她剪了头发，很怪，像被火烧过。 她以前从不抽烟的，也从没有过这么放肆的眼光。 一夜之间啊。 我做了饭，大家一起吃。中南海喝酒很少，脸色苍白。红双喜喝了很多，脸色红润。 我问他们最近怎么样，中南海没说话，红双喜说她去做摄影模特了，收入还不错，一个月差不多10000块的样子。 我不知再说什么好。明摆着他们已经山穷水尽。这要死不活的剧情，早点完早点歇了吧。 石林音乐学院上到大四，退学。跑到乌鲁木齐去玩，到了就没钱了，买了一本《通俗歌曲》和俩烧饼，兜里只剩5毛。用这5毛打了《通俗歌曲》上一个乌鲁木齐本地乐队征乐手的电话，来了几个年轻人把他接走，有吃有喝有姑娘，欢乐总动员。 红塔山去了一个小城的电视台，心安理得的干起了导演。我相信他依然不穿内裤，随地吐痰，看尼采，半夜练琴。他结婚了，我不相信他和他老婆有爱情。红塔山的面相不好，晦气太重。他要是一个人，就老是自己倒霉。他要是跟别人在一块，别人就老是倒霉。 中南海去了南京，他又找了一个主唱。他还做了一个网站，帮我注册了ID让我去捧场，我一直没去。刚才我看了一下，网页已经过期了。 红双喜没有一直干摄影模特，她很快就回了家，跟一个打小就追她的邻家男孩结了婚。我听说那男的做生意挺顺手，别克都开上了。 前几天我在网上遇见久违的红塔山。这些当年朋友，现在我只知道他的准确下落。但有下落没下落还不是一样吗，殊途同归。 红塔山说你个狗日的哈德门，也成妈逼的白领啦！ 我说是啊是啊，好虚无，好没意义耶！哈哈！ 哈哈，哈哈哈！
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-12-1 9:12:23编辑过]

朵爱

看完了！！

安吉

中南海喜欢喝酒，喜欢漂亮女孩子，喜欢说自己是个吉他手。 后来连我弹吉他都要比他好了，他就开始说自己是个贝司手。 面积，规模，装潢，旋转的钢琴，声光电，花色美食，玉液琼浆。她说这些的时候，眼神空洞而寒冷。 说他们如何的投机恶俗败坏艺术，更对几个杂耍艺人横加诋毁，说他们与观众合谋生产出海量的猥琐来，流毒人间。 钱只够生活。大家合租了房子，各自置办必须的生活用品。睡觉的床，吃饭的锅。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，除了年纪越来越大，别的都没什么。 红塔山说要是能挽回我也就说了，明摆着没治了，中南海和红双喜的气数尽了。我日，不易，悲剧呀！ 我看见他眼神变的像琥珀一样，瞳孔里包着一条十万年的死蛆。 红双喜冷艳，不说话，不停的抽烟。眼神冰冷尖锐，丰富而张狂。她剪了头发，很怪，像被火烧过。 她以前从不抽烟的，也从没有过这么放肆的眼光。 一夜之间啊。 这要死不活的剧情，早点完早点歇了吧。 这些当年朋友，现在我只知道他的准确下落。但有下落没下落还不是一样吗，殊途同归。 好虚无，好没意义耶！哈哈！ 言辞准确，干净，阴冷

浮世镜

有时间我会好好画出来！ 面积，规模，装潢，旋转的钢琴，声光电，花色美食，玉液琼浆。她说这些的时候，眼神空洞而寒冷。 说他们如何的投机恶俗败坏艺术，更对几个杂耍艺人横加诋毁，说他们与观众合谋生产出海量的猥琐来，流毒人间。 看见他眼神变的像琥珀一样，瞳孔里包着一条十万年的死蛆。 红双喜冷艳，不说话，不停的抽烟。眼神冰冷尖锐，丰富而张狂。她剪了头发，很怪，像被火烧过。
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-12-1 23:59:01编辑过]

上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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