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妹妹要结婚了。
写过奶奶,写过妈妈,写过爸爸,就是没有写过我妹。印象中,我妹倒是写过我,似乎是在她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,在写一个人物的作文中,她写过我,题目忘了,记得她写了一个学习勤奋又听话的姐姐。
实在惭愧,这个勤奋又听话的姐姐如今却成了全家最头疼的人物。她的没心没肺、一意孤行和自以为是,让这个家的前程充满了不可预知性。
我妹过两个月就结婚了,我妈打电话告诉我摆酒的时间,让我无论如何得请假回家的时候,我还兴奋得不得了,叮嘱我妈问问我妹,需要什么开个清单,我得送礼送到点子上。
我妹要结婚了,那个横蛮无理,总是欺负她老姐的小妹妹要结婚了。
我很想哭。
不是难过,是愧疚。本该是我的责任,让我妹妹帮我承担了。
我从三岁时就开始记事,我可以这么确定,是某天我在家的饭桌上突然说起小时候看到的一个画面,我妈很惊奇地说:那时你才三岁,怎么会记得?
是的,我记得。我记得那时我和我妈、妹妹一起睡在一张大床上。每个晚上,妈妈落下了蚊帐,用煤油灯把罩在帐里的蚊子一个个烫死后,就到客厅的灯下备课。我和妹妹,就在床上做骑大马的游戏。当然,做大马的通常是我,我妹就是那意气风发的骑士,悬起小脚,整个身体压在我腰肢上,挥舞着小手指挥着她老姐我向左或向右。
或者从那时候起,就预示了在我和妹妹当中,她会充当一个主帅的角色。
确实这样,从小她就显示出她的聪明和伶俐。再大点的时候,我、妹妹还有表弟,都接受了我妈妈的考验,有妈妈说的故事为证:我妈把鱼做好放在桌子上,叮嘱三个小孩看好猫。当我妈妈做好其它家务回到饭桌上的时侯,看到-------
我表弟坐在饭桌前,看着猫儿津津有味地吃着鱼。妈妈责问,表弟说:你说要看着猫嘛;而我,却是执着地死拽着和我一样执着的猫,在桌子边拉扯着;我妹妹呢,在院子里和猫玩,她说猫在和她玩,就没猫吃鱼了。
惭愧啊!
不得不让我惭愧,接受同样的家庭教育,怎么就出来的样品就是不一样呢?
脑海中又出现一个清晰的画面。我读三年级,妹妹读一年级的时候,我们一起做了错事,爸爸气得棍棒待候。做大姐的我站得直直地,任爸爸怎么打都不动一下;妹妹在爸爸还没打到她的时候,就绕着院子和屋子拼命地跑,一边跑一边叫,逗得爸妈笑了起来,自然就躲过了一顿打了。
我这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的法子呢?后来的事实也证明,我半生都是在不停地承受,我妹妹却总能躲过劫难。就像有天午后睡醒赖在床上,听边窗外我妈和领居阿婶说的话,她说妹妹我不担心,她懂得怎样保护自己争取利益,但姐姐就只懂得忍,就算被冤枉了也不吭声,以后嫁了家里有个恶婆婆该怎么办呢?
就算是读书,我妹也是个让大人彻底放心的孩子。都曾经教过我们数学的一位中学老师跟我妈聊起我们两姐妹的时候,谈到我妹,总是很欣喜的说:阿妹是任何考试都打不倒的;说到我的时候,都会很担忧地说,姐姐的身体素质太差,没有耐力坚持做完所有的题目。
不过让老师很不解的是,我总是做对最后的思考题,把前面最容易的漏掉。一直以来,我都没改掉我的坏习惯:我总是从后面的做起。
五年前,我离开家跑到了广州,继续着家里对我的担忧和痛心疾首;我妹大学毕业后,分配到一个离家不远的中学,做前途无量的老师,每次回家,都看到各种各样的证书放在她房间的书桌上。
有时我把我和妹妹的不同性格归结于我俩的星座不同,她是双子座,我是巨蟹座。她的乐观决绝和我的多愁敏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因此她总是遵循着正确的道路走她的人生,努力地读书,找个稳定的工作,适当的年纪找个适当的老公,接着就是生子,稳稳当当地走她的人生。而她的大姐,在她结婚的当时,还在为人生的不知而迷茫至今。
我知道我无法正确地总结我和我妹妹的人生,面对父母的期盼,我只能回避。我一生感谢我妹妹,是她减少了我们的家因为我而产生的忧虑,她提前替我完成了本该属于我的责任。更重要的是,她替我们,担当了在家里照顾父母的使命。
我的小妹妹要结婚了,我所能做的,只能是送上无限的祝福吧。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-7-14 11:54:59编辑过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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