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原创] 返乡

蕙 · 发表于 2006-10-23 11:54

返乡

        今年八月初，思乡心切的蕙带着童童回到了自己阔别八年之久的老家，这是童首次随我回老家。

        记得上次回去是九八年十月，因为外婆的去世，想起我可亲的外婆，唉......

        实际上，蕙搬离家乡时还不到十岁，可是多少次午夜梦回，才发觉自己的灵魂总在家乡的山水之间流连，离开家乡近三十年了，心的某块却已遗失在那儿，十匹马也拉不回了......

        因为老是思念家乡，母亲去世后，对母亲的思念总与美好的童年时光重叠在一起，而偶的童年，是在家乡的山水之间度过的。就这样，所有的思念累积在一块，在心底如潮水般疯涨，憋不住的我，终于选择在今年夏天回到它的身旁，以慰思乡之情。

        在家乡的时间是短暂的，却是那样地美好，曾经的童年玩伴，如今的家中栋梁，基本没几个在家，即便在家的人，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霜，彼此之间，也只能从名字中依稀寻找昔日的容貌。

        这一次的家乡之行，让我悲哀的发现：原来，不只是我失去了母亲，很多跟父母同辈的长辈，均已老去，相识的人走的走，留下的不是两鬓斑白，就是齿摇发落，就连曾经的帅小伙，如今也已满脸风霜，让人不胜唏嘘......

        岁月果然不饶人啊......

        远离家乡的日子里，蕙常常想起家乡的山水，也想起自己的外婆跟奶奶。蕙还记得上上次返乡的事，那是一九九三年的夏天，那时，奶奶跟外婆都健在，蕙晚上跟奶奶一起睡时，总睡不太好，因为她总是在暗夜里的另一头，摩挲着我的脚踝，抚摸着我的小腿，一边摸，一边细细末末念叨着：“这下好了，有肉了。”（蕙童年时极瘦，似乎风一吹就会倒。）这时，蕙才明白，原来奶奶她一直担心着这点。我身上的这点肉，在城里会让爱美的女孩子烦恼不已，却让奶奶她老人家很满意。而外婆，听说我回来了，就迫不及待地预先做好甜酒酿，在我登门后，马上端给我吃，喊她一起吃，她却死活不肯。我只好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，她就坐在一旁，满脸慈祥地看着我。外婆的酿酒技术是一流的，她做的米酒，十里八乡远近有名。外婆酿的甜酒也顶好吃，吃着外婆做的甜酒，甜在嘴里，感动在心里……

        只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，面临别离，两位老人家不约而同地留下了眼泪。

        七十多岁的外婆一边流泪，一边哽咽着对我说：“有空常回来看看，外婆也想你啊……”的场景，就像一幅画，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。

        而奶奶，她只是在我即将离去的那天起了个大早，凌晨四点钟，年近八旬的她一个人坐在床上默默流泪……

        这是蕙首次看见两位老人家为我流泪……

        这也是蕙最后一次跟两位老人家亲密接触。

        在家乡的日子，去老人家的坟头拜拜是一定的，只是这一拜，不知何年何月再能回来，蕙只能尽可能多地留下家乡的影子。面对家乡的美景，蕙总是一边拍摄，一边于心底暗自感伤：这一次回来，还不知下次返乡是什么时候，如今回乡的我，还能在父执辈家中落脚，等到父执辈渐渐老去，如秋天的树叶般纷纷离去以后，我再返乡，还能认得谁？还能在谁家落脚？纵是有心返乡，也只怕是有家归不得了。

        就像那一次的回娘家，母亲走了快一年了。母亲走时是阳历十一月，当时的童才两岁九个月，幼小的他不明白阴阳永隔的哀恸，只是一心记得自己九月份跟外婆分手说再见时，外婆是回家了。所以在母亲走了快一年后，他一直认定外婆还活着，还在自己的家中等着他。当蕙跟父亲带童第一次返回自己的娘家时，老远看见我的家，童便挣脱了我的手，满心欢喜朝我家奔去，一边跑一边高兴地喊：“这是贝童的家，贝童回家啦。”（在童一岁以前，蕙曾带他在娘家住了大半年）我不禁诧异于童的记忆力，等蕙追上去时，他已乖乖站在门口，等我开门。门开后，家中的一切跟当初一样，放眼四顾，东西依旧在，只是物是人非，少了母亲的家，看上去总显得空落落的，感觉那样冷清，哀伤铺天盖地而来，偶渐渐润了双眼......

        正在这时，对门王爷爷家的门开了，原来是他家妻子听见我们家有动静，特意出来查看。在娘家，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，邻里关系一直相当融洽。我们不在家的日子，都是他们帮忙照看着房子。见是对门王家奶奶，父亲便要童喊：“婆婆”。童听说要喊婆婆，喜出望外，以为是自己的外婆回来了，忙奔到门边，准备要抱时却突然发现对方不是自己的外婆，偶盯着他的小脸，没有错过他小小脸上的任何表情，就是那种高兴到极至后突然涌现的无尽失落，而后他将伸出去的小手，收了回来，乖乖喊了句：“婆婆～”

        看着这样的场景，谁不心痛？偶心底的那些哀伤啊……

        再后来，父亲另找了个老伴，人很好。而偶自己的娘家，就这样彻底冷落了。房子老空着也不是办法，在有人上门求租的情况下，房子成功租了出去。于是，我每次回去看父亲，都只能住在父亲的新家，而自己从小长大的家，我却只能一次次于经过的路口，远远地张望，惆怅……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蕙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06.10.23上午11：20于家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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